【南京名人墓】何汝霖墓2
道光顾命大臣何汝霖墓考2
——何汝霖家族墓考
作者:程逺
·说明,本文主要依据四种资料:
1、何汝霖自撰年谱《知所止斋自订年谱》,下简“年谱”;
2、宗稷辰撰《何恪慎公墓志铭》,下简“墓志”;
3、《居乡诚不易——从<何汝霖日记>看一位晚清显宦的乡居生活》,作者张剑(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下简“论文”;
4、论文引何汝霖日记文本,下简“日记”(论文注,日记原稿现藏上海图书馆,论文中所引日记来自《晚清军机大臣日记五种》,中华书局即出)。
文中凡涉及年份日期,多出自年谱记载;日期后注明“日记”的,系论文所引日记。
一、何汝霖家族墓
1、何汝霖祖籍
何汝霖祖籍江西大庾。
年谱:“吾家先世江西大庾县籍。康熙间,先曾祖贸迁至江宁,因家焉,是为江宁始迁祖。”
《钦定科场条例》卷二十五·回避,审查同为江宁籍的何兆瀛(何汝霖次子)、何桂芬:“经本部行文江苏巡抚查明,何兆瀛,祖籍实系江西大庾县,自康熙年间移籍江宁”,“查江苏江宁县举人何兆瀛,既据该巡抚查明,实系原籍江西大庾县,自康熙年间移籍江宁”。
可知何家迁江宁前,先祖墓当在江西大庾。
2、何祥生墓
何祥生,何汝霖曾祖,何汝霖一支江宁始迁祖。累赠光禄大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
曾祖妣周氏,累赠一品夫人。
他们当在何汝霖出生前去世,故年谱不载生卒。
其墓为何家江宁祖坟,墓地不明。
3、何世榮墓
何世榮,字洪源,何祥生子、何汝霖祖父,累赠光禄大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
乙卯(乾隆六十年,1795),何汝霖15岁,十一月,何世榮去世,何汝霖随父料量殡葬。墓地不明。
陳太夫人,何世榮妻、何汝霖祖妣,累赠一品夫人。
乙丑(嘉庆十年,1805),何汝霖25岁,秋,大母陳太夫人卒。墓地不明。
他们生有二子,长子何天昌,次子何天錫。
丙午二月二日(乾隆五十一年,1786.3.1)子夜,何汝霖6岁,邻居失火,导致何家祖宅(柳叶渡、常平仓对门)屋宇、家具俱付灰烬。
失火时,何汝霖祖父、父皆不在家,一家十余口暂避对面常平仓。
后迁居一苇庵尼舍;越日移居施家巷;六月租赁徐家巷冯姓屋,家道中落。
既然此时何家家道中落,年谱不载其曾祖、祖父墓,表明尚未规划家族墓地,恐随处埋葬。
4、何天錫墓
(1)何天錫
何天錫,字樹東,何汝霖父,累赠光禄大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
年谱先以其字称“樹東公”,后以封赠称“光禄公”。
辛巳(道光元年),何汝霖41岁,因北京时疫大作,七月二十九日(1821.8.26),何天錫卒于北京宣武门外南柳巷家中,终年72岁。八月,发引移供夕照禅寺。
壬午(道光二年),何汝霖42岁,是年吾乡粮艘适届停运,因附苏郡帮船,恭送先光禄公灵輀南下。八月,杪抵邗江,乃另觅大船,安奉灵廞。行数日,抵石头城泊焉,戚友咸来致奠。越数日,绕水西、聚宝两门,暂寄苍圣庙僧舍,大侄兆熊来,同守灵。
九月,遍讣邑中各亲友受弔。因浼甘丈梦六先生卜兆,周历南郊各山。
十一月,乃得地于南门外打鱼赵村。
十二月初三日(1823.1.14),安葬。
己卯,何汝霖39岁,何天錫七旬正庆,恭逢万寿覃恩,貤赠祖父洪源公承德郎、祖母陳氏安人;诰封父樹東公承德郎、母丁氏安人。
庚辰,何汝霖40岁,再遇覃恩,貤封祖父母、父母,封典如例。
此时,何汝霖入仕不久,时任主事(正六品),官职还不高,父母封赠亦同。
按制,何天錫墓可按承德郎(正六品)官秩修建。
甘福(1768-1834),号梦六,年谱“甘丈梦六先生”应指此人。
他是清代江宁著名藏书家,甘家大院(国保)旧主,当时属于地方名流,名气显然高过寻常地师。
何汝霖请他卜兆,遍访江宁南郊各山,历时三个月方成,如此慎重选择墓址,看来是要风光大葬其父。
但对甘福也不必迷信,他为先祖于湖亭侯甘卓重修墓,并请姚鼐题写重修墓记。
甘福重修的甘卓墓,在今甘茂岗(旧甘墓岗),但此地与旧志记载的甘卓墓位置不同。
近年来,甘茂岗拆迁,考古部门发掘该墓,发现上部覆土为新土,下部并无墓葬,纯粹假墓。
(2)丁太夫人
丁太夫人(1757.5.11-1847.6.19),何天錫妻、何汝霖母,累封一品太夫人、赠一品太夫人。
丁未(道光二十七年),何汝霖67岁,母氏本年90岁。正月初六日,道光御书“壽宇春暉”匾额,福、壽字各一方,其他赏赐若干。
三月二十四日(1847.5.8),丁太夫人九旬寿辰。五月初七日(1847.6.19),丁太夫人仙逝。
八月,何汝霖偕莲仙弟,买舟扶柩南旋。十月,抵籍,自朝阳门入城,假党公巷陆氏宅治丧。冬月,发引,寄供于雨花冈之永明庵。
戊申(道光二十八年),何汝霖68岁,在籍守制,间数日到永明庵,叩奠慈殡,或襆被宿殡宫之侧。
“永明庵”,我认为即“永宁庵”,当时系避道光皇帝名讳而改,即今雨花台高座寺。
永宁庵即永宁寺,前身为高座寺,明代将寺一分为二,东为永宁寺(今存永宁泉)、西为高座寺。
夏,江潮盛涨,城中万户半在水中,入秋水渐落。大吏请余出襄劝赈事。因捐银二千两,以为之倡。奏入蒙恩优叙。
己酉(道光二十九年),何汝霖69岁。六月,城中复大水,较去年倍之。七月水退。
八月初四日(1849.9.20),奉太夫人灵柩于南门外打鱼趙村,与先光禄公合葬。八月二十日,服阕还朝。
乙巳(道光二十五年),何汝霖65岁,四月二十六日(1845.5.31),蒙恩升授兵部尚书。是年恭遇覃恩,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封典如例。
何汝霖时任兵部尚书(正一品),按制封赠三代,其曾祖父母墓、祖父母墓、父母墓皆可按一品官秩扩建。
从实际情况看,只有何天錫墓具备扩建条件。
但是,何汝霖归宁守母孝的两年间,江宁城二度入夏洪涝。
年谱“大吏”,指时任两江总督李星沅。
论文:何汝霖本来居于食物链的上层,但回到故乡,道德和情感上的反哺压力急剧飙升,为了维持他的名望和身份,他经常要付出更多的实际利益。比如道光二十八年的赈捐,他由于帮衬太多,花销太大,手头已不宽裕,正在为捐一千两还是两千两之间而烦恼,但是李星沅却劝他须“捐二竿,方与现在地位相称”,最后何汝霖只好勉力筹措两千两捐出。
道光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一日日记:“稚兰太守来,捐赈银二竿,面交携去。”
何汝霖父母的归葬情况,以及墓地选择,也是考察何汝霖墓的重要线索。
自道光二十七年十一月,其母灵柩暂厝雨花台永明庵,至道光二十九年八月初四日下葬,间隔近二年时间,似乎过长。
期间当然有二次洪涝的影响,但分明可以在第一次洪涝之前就安葬其母。
我推测等待的这段时间,就是在按一品官秩扩建父墓。
之后因二度洪涝,以及捐款赈灾,墓地扩建进度受到影响,或未完工。
5、何天昌墓
何天昌,字秋岩,何汝霖伯父,赠光禄大夫、礼部尚书。
甲子(嘉庆九年,1804),何汝霖24岁,春,伯父秋岩公卒。墓地不明。
胡夫人,何天昌妻、何汝霖伯母,赠一品夫人。
己巳(嘉庆十四年,1809),何汝霖29岁,五月,伯母胡夫人卒。墓地不明。
辛亥(咸丰元年,1851),本年恭遇覃恩,曾祖父母、祖父母、父母俱蒙恩,予正一品封诰,并貤赠伯父讳天昌公光禄大夫、伯母胡氏一品夫人。
因此,以上四墓(按夫妻合葬算)皆以何汝霖贵,时任礼部尚书(正一品),封赠同公官,有条件的话,皆可按正一品官秩扩建。
6、何守仁墓
何守仁(1778-1803),何汝霖长兄,戊戌年(1778)生,长何汝霖三岁。
癸亥(嘉庆八年,1803),何汝霖23岁,三月,兄守仁卒。墓地不明。
7、王恭人墓
王恭人,何守仁妻、何汝霖大嫂。
丁未(道光二十七年,1847),何汝霖67岁,冬月,嫂王恭人卒,与丁太夫人同年卒。
论文:渭渔之母王氏卒后,何汝霖为之代谋葬地,本已有成,但渭渔极不配合,平添出不少风波。
道光二十八年四月十一日日记:“王恭人所定之地甫由畸人看定,尚可用得。渭渔本日又带一无名地师(不识字者),独往再看,大以为不可,大约又须另觅。伊总因我两人所订,大不放心,故特翻前议也。真可气闷。”
道光二十八年四月二十二日日记:“宝光寺看定之地,渭渔又起异议,殊出情理之外,令人闷欲死。自正月至今成而又反复者数次,现尚难定,渭渔之意殊不可测。奈何奈何。”
宝光寺,在南门外不过数里的雨花台梅冈东麓,与何汝霖暂厝母柩的永明庵相近。
这当是其在永明庵守灵之余,就近为大嫂选定的墓址。或距打鱼赵村不远?
宝光寺,在南门外不过数里的雨花台梅冈东麓,与何汝霖暂厝母柩的永明庵相近。
这当是其在永明庵守灵之余,就近为大嫂选定的墓址。或距打鱼赵村不远?
论文:延至十二月下旬,好不容易将王氏暂时安厝于打鱼赵村。
道光二十九年三月十二日日记:“王恭人之坟邻谢某,以呈词来投,告称占渠家神路,控赵永仁,意在诈赃。人事之坏如此”。
论文:王恭人所葬坟地,系何家购自打鱼赵村赵永仁,而坟邻谢姓,忽于王恭人葬后起讼,讼告赵永仁将原属谢家神路的茔地卖给了何家,要求赵永人赔偿,其真实意图在于给何家制造麻烦以便勒索钱财。
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二日日记:“赵永仁来云谢姓罚伊作坟栽树,并要伊具一承管,写明盗卖谢地,诡诈可恶,此系讼师所使,先作实赵之盗卖,然后与吾家为难,看来非结讼不可。甚矣,讼师之可恼也”。
但让何汝霖生气的是,渭渔“尚常与谢姓在茶馆晤谈,其愚何知,一切底里俱随口被他骗去”。
更令人瞠目的是,经进一步了解,谢姓的主意竟是渭渔帮忙出的。
道光二十九年四月十四日日记:“庆臣来,云晤谢某,知先逼赵具盗卖字据,罚令修坟,然后两家立合同,彼此关照,系渭老主意,与彼赏办,闻之殊闷闷。其意在敷衍了局,不知赵认盗卖则何即误买矣。既指用赵卖价修工,则赵契应改谢契,方保无事,况既不在谢十丈以内,如何得断以盗卖乎。真觉可笑。”
道光二十九年五月七日日记:“三弟往陈、甘处商办谢姓事。旋赴静人园中,晤谢某。与庆臣等公议打鱼赵各家(八家)公立一碑,载明丈量丈尺,均无侵占,以后公防赵某盗卖侵扰云云,现不准谢某勒赵修坟等事,以绝其望。谢云伊本只望通知渭渔帮防赵某,乃渭渔极力怂令控赵,即罚令修坟,亦系渭老主意。闻之骇然,细思只求后患可免,即勉强允其所请亦好。渭本无才,好作主意,真令人气闷欲绝。”
注:
日记中的“渭渔”、“渭老”、“渭”,皆指何兆熊,系何守仁独子、何汝霖大侄。
论文:作为何氏的长房长孙,渭渔的宗族地位很重要,而且除了直系亲属,其血缘关系与何汝霖也最接近。但在何汝霖笔下,渭渔简直就是贪财、轻信、愚昧、仗势生非者的代称和化身。
“三弟”,指何汝舟,字莲仙,何汝霖三弟,乙巳十二月二十九日生,小何汝霖五岁。与何汝霖长年在北京居住。
“我两人”,指何汝霖、何汝舟兄弟。
王恭人墓,似未与其夫何守仁合葬,而是另选墓址独葬。
原先选定宝光寺墓址,“甫由畸人看定”,且何汝霖认为“尚可用得”。
要知道何汝霖时任兵部尚书,此后官至礼部尚书,即国家堪舆的最高长官。
何兆熊为何不遵从位高权重的二叔安排,非要节外生枝,为母另择墓址呢?
依我看,他就是看中了何汝霖请甘福相中的何天錫墓。
因为何天錫墓的风水是经过时间检验的。
何天錫下葬时(1823),何汝霖时任主事(正六品);等到丁太夫人下葬时(1849),何汝霖时任兵部尚书(正一品),不言而喻,风水极佳。
最终,何兆熊得以一意孤行,将母王恭人墓葬在了何天錫墓附近,同在打鱼赵村赵姓所有的坟山。
以上诸墓,明确记载的有二处,何天錫墓、王恭人墓,皆在南门外打鱼赵村。
南京现存地名无“打鱼赵村”,待考。
南门外,即聚宝门(今中华门)外,但旧时出聚宝门外向南直至太平府,大片地域皆可称南门外。
比如熊赐履墓,旧志记载位于聚宝门外,实际在今安徽省马鞍山市花山区霍里街道双板行政村芦庄自然村老虎山,在聚宝门外73里,旧时已出江宁府、属太平府地界。
比如熊赐履墓,旧志记载位于聚宝门外,实际在今安徽省马鞍山市花山区霍里街道双板行政村芦庄自然村老虎山,在聚宝门外73里,旧时已出江宁府、属太平府地界。
该记载只有村名,无墓地所在山名。
且参照其为大嫂、鄭夫人择墓标准,墓前必有一庵,或作为坟寺,其父墓也应临近寺庙。
且参照其为大嫂、鄭夫人择墓标准,墓前必有一庵,或作为坟寺,其父墓也应临近寺庙。
从字里行间看,“打鱼赵村”应该出南门不远,或在数里之内。
村名顾名思义,“打鱼”应以渔业为生,村中赵姓为主,共八家。
因此,我推测该村或靠长江边,例如今南京市江宁区江宁街道的西南江边,有“渔业村”。
二、论文纠错
论文引日记,是据《晚清军机大臣日记五种》(2019年版),而非日记原稿。
我未见新书及原稿,仅据年谱,发现论文三处明显错误:
1、何汝霖卒年
何汝霖卒于咸丰二年十二月初四日(1853.1.12)。
论文注误作“1852年1月12日”,让何大人平白无故早卒了整整一年啊!
2、何汝霖回乡
论文云,何汝霖要将亡母安葬于故土,这才回到了阔别二十多年的家乡。
论文注:据何汝霖《知所止斋自订年谱》,何上次回乡是在道光二年。
论文错误,看书不仔细。
自道光二年,何汝霖归宁葬父后,至道光二十七年归宁葬母,期间还有一次归宁扫墓。
据年谱,辛卯(道光十一年,1831),何汝霖51岁,夏,江安两省洪涝。八月初二日,升都水司员外郎,初六日出京赈灾。
八月底至十一月初期间某两日:至金陵,因回避本籍,未入公馆,仍借寓章荆帆家。翼日,扫墓毕即束装,亲友皆不及见。
可知道光十一年,何汝霖检查江苏、安徽两省河防赈灾之际,归宁扫墓。
这是自道光二年其父下葬后,何汝霖首次扫墓,墓自然是其父何天錫墓。
此时距其归宁葬母,相隔十六年,非二十五年,论文无中生有平添九年。
3、何家长子长孙
论文云,何兆熊系何氏长房长孙,不确。
据年谱,何汝霖大伯何天昌之子何守禮早卒,何兆恂出嗣。
何守禮,年谱不载生卒,或卒于何汝霖生前。
何兆恂,年谱后文不载,本生父待考。何汝霖子侄这一辈,从名字上看为“兆”字辈。
从宗法上看,如果何世榮是始迁祖何祥生独子的话,何兆恂才是其曾祖何世榮这一支大宗、亦即“兆”字辈的长房长孙。
何兆熊,系何守仁长子,也可能是独子,何汝霖称其大侄。但因其祖父何天錫是何世榮次子,他只能算何天錫这一支小宗的长子长孙,无论如何也不能算长房啊?
张剑教授连续三道算术题出错,该好好补习数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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