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名人墓】刘继禄墓2
江宁湖熟邓府古墓石刻初探
——“南京城市记忆”500期献礼
作者:程逺
·前言
2018年11月3日,适逢忆版500期庆典,舒克老师让我也在学术单元说两句,自忖力有未逮便推辞了,宝贵时间留给大家,谨以本文献礼。
近年来,老夫寻访出现瓶颈,究其原因,乃以精力有限为借口,过于专注名人墓,忽视其他文物,思维定式局限,目光难免狭隘。
后受北山感染,他是文物、动物、植物,无所不涉及,视野开阔。
加之在山东平阴、浙江湖州两地,又受卓荦兄、大能兄影响,原来寻访亦可与陪伴家人兼顾,略偏重休闲,两不耽误。
饭要一口一口吃,欲速则不达,脚步放缓,反而走出新一片天空。
言归正传,我近年重点备案了几处在宁名人墓,黄得功墓、刘继禄墓、方苞墓、盧前墓、童寯墓,通过搜集资料、多方打听、积累经验,难度逐渐降低,指日可待。
之前在父母陪伴下,成功寻访张云鹏故居、萧秀墓石刻,这些都是以往自访必遇闭门羹的,此访邓府古墓亦获成功。
虽然之前写《熊赐履墓》、《董教增墓》等文时,数次提及刘继禄墓,但这次才到实地初探。
一、邓府古墓
2015年5月13日,我查阅《湖熟街道志》(2012)P280页“邓府古墓”:
“在新跃行政村邓府村的小丘及农家墙角场边,现可看到不少破碎的石碑、华表、石兽等。这些破碎的石碑、石兽周围,曾葬有古墓。1976年被毁的1座古墓是清代赠荣禄大夫刘继禄提督之墓。刘殁于福建藩王之乱。今新跃窑厂敞棚中尚有较完整的墓志铭上下两方,是湖熟仅存的文物之一。”
时隔三年,2018年10月28日,是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便是寻访好时节。
我陪父母江宁兜风,游览藏龙桥-天宝山藏龙寺-汤山七坊-马场山格桑花海-五城圩十字桥,之后前往湖熟镇,途经邓府,特进村寻访。
邓府古墓,今位于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湖熟街道新跃社区邓府村。
邓府村得名,与市内邓府山相似。
民国《湖熟镇地图》标注地名“鄧福里”,四邻各村:村北“汪唐里”、村东“窑頭”、村南“西建新”、村西“李家頭”。
《江苏省江宁县地名录》:“据出土墓志载,此处为明朝一姓邓官员的墓地,故称邓府。”
《江宁区地名志》沿用:“位于新跃社区南部。据出土墓志载,此处为明朝一姓邓官员的墓地,故称邓府。”《南京地名大全》未载。
这里就有个问题,邓府村的这组石刻,究竟属于明代邓姓官员墓,还是清代提督刘继禄墓?
村北X405县道(湖土路)西侧,是公交站(站名“邓府”)及停车场。
我将车停好,请示父母是在车内等我,还是随我寻访,愿随我进村。
自停车场对面上坡进村,村北首户,一对耄耋夫妇正坐在门口小板凳上歇腿。我即上前向老人问好,怹也向我还礼,之后我就资料中不甚明了处询问,老人有问必答。
墓址在村东田里,当年有两座大坟堆。
不知是同茔异穴各自起坟的两座夫妇墓,或家族墓,或两座不同墓葬?前者可能性大。
镇志记毁墓时间不确。
老人记不清具体时间,但可以肯定是在“破四旧”开始时,肯定不是1976年,“76年都稳定了,哪还会再毁墓”。
则毁墓时间当在1966年下半年,将墓前神道石刻大部砸毁。
从出土墓志可知墓室亦毁,但具体情况不明。
回来一查更早的《湖熟镇志》(1987)P184页,原来《湖熟街道志》沿用旧说,将原文“今新耀窑厂敝棚中”这句略作修改。
这样时间就对上了,即便镇志已经收录,但奇怪的是,同时期的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以及之后的三普、不可移动文物名单中皆未登记。
二、邓府古墓石刻
我所见第一件残损石刻,在村北首户斜对门路北一户门口,左右各置一方残石,老人指认就是该墓石刻。
一块的正面刻有盘肠花纹,其余皆素面,貌似牌坊构件。
老人不记得墓地有望柱或牌坊。
老人说,其他残损石刻,都在村口进去,垫在沿途房基下面,有对“石狮”保存完好。
原来村子主入口不在村北,而在村南,路边有醒目巨石,上刻“江宁美丽乡村邓府”。
向东是进村主路,沿途两侧置有石刻及残件,已非老人所说旧貌,环境优美。
南侧罩列三件石刻,北侧罩列六件石刻,再南是水塘。
起首一对石虎,里人皆谓“石狮”,也有很多地方叫石猴,老妈就觉得非常像猴子。
这对石虎曾经被盗,幸好村民及时发觉并追回。
现在石刻都被安上了玻璃罩,据邻居大哥介绍,是最近社区搞的,为保护石刻,更为防盗。
邻居大哥指称其他残石为石兽底座,不确,我观察应为牌坊构件。
未见镇志中的“华表”,疑似牌坊柱头。
从柱头形制和数量判断,此墓坊应为四柱三间冲天式。
老人介绍,墓大致朝向湖熟镇方向,从地形上看,应为坐东朝西略偏南。
现经社区重新修缮的神道石刻,或许就是原来神道位置,路东尽头处树丛中即该墓原址,当季草木茂繁,未深入探寻。
按惯例,神道前方应有一风水池,现已看不出周边有风水池形状的池塘,不知路南的池塘是否为风水池改建?
三、墓主分析
“邓府”之名或始于明代邓姓官员墓,或始于出土该墓志而得名,发现时间必然远早于刘继禄墓,具有优先命名权,不然该村或名“刘墓”了。
邓府村南不远,现有马子山回民公墓,通常有公墓的地方,都是传统的风水宝地。
再往南,今有西新建、东新建,二村原名大力村,洪杨之乱被毁,后重建为今村。
因邓府村与之相邻不远,或也是洪杨之乱后形成,沿用传承的旧名?或后挖出邓氏墓志而得名?
玻璃罩内的狭小空间好似温室,杂草茂盛,水蒸气吸附在玻璃上,风卷尘土弥漫其中。
这与国庆节在濮阳所见国保“唐兀公碑”复制品状况一致。
实地隔着玻璃观察石刻残件,看不真切,尚无法准确辨别年代。
遗憾南京可供断代参照的清代石像生标准器少之又少。
清初石刻是否传承晚明风格?
从这对石虎看,体态偏瘦弱,完全没有明功臣墓那种典型的粗大明风格。
石马残损严重,仅存马首,面部又被红布遮挡(每件石刻上都系有红布,时间长了已褪色)。
马鬃分绺的数量,也远不及明功臣墓石马,与鲍虎墓石马相近。
我特意问明原来都有哪些石刻,虎2、羊2、马2、石人4。
确定是4个石人,即武将2、文官2,惜已完全砸毁无存。
通过以上石仪序列,可明确为一品官阶大墓,这是判别石刻归属的重要依据。
石刻若属明代邓姓官员墓,按墓规制,他的官阶应高于六部卿(二品),官至极品,如此显赫身份,地方志上理应有所记载,但未见相符者。
也有特例,南京现存明代兵部尚书王以旂墓,官至二品,墓前本应2件石人(文1、武1),实际4件(文2、武2),僭越一品,显然逾制。
据镇志,刘继禄赠荣禄大夫、提督,都是从一品官阶,则其墓按一品规制修建理所当然。
因此初步分析,邓府古墓石刻应为刘继禄墓所有。
刘继禄,名不见经传,《清史稿》、旧地方志、《清代职官年表》、《《清代职官年表》之“福建陆路提督表”校勘及补遗》皆无载。
我未见其墓志,不知其姓名当年如何书写,故本文暂按镇志简化字称之。
康熙十三年(1674年)三月,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州响应吴三桂反叛,杀福建总督范承谟及其下幕僚53人。
康熙十五年(1676年)十月,耿精忠反正。
清廷平叛即(1674-1676)三年间,刘氏当殁于此间。
参考同时期的鲍虎,官至总兵(正二品),赠左都督、荣禄大夫(从一品)。
鲍虎墓现存武将2,可知原有石人4,按一品规制,设置全套神道石刻。
刘氏很可能也是官至总兵,赠提督、荣禄大夫。
按例从一品武官散阶还应授振威将军,如董教增。
还有一种可能,姓氏若对,而“继禄”非其本名。
例如《清史稿》卷二百四十三·列传三十·刘仲锦传:“康熙十年,改福建右路总兵,加左都督,驻泉州。十一年,以疾解任。旋卒。”
总之,邓府古墓的墓主情况,就着落在出土的一合墓志上。
镇志中有关刘的简介,当采自墓志。
询问墓志不知,再问新跃窑厂,答曰:“哪还有什么窑厂,20年前就关停了。”得,墓志下落不明。
遗憾的是,随着窑厂关停,墓志不知去向,《南京历代碑刻集成》、《江宁区文化志·馆藏墓志》、《江宁出土历代墓志考释》/《江宁历代出土墓志考释》、《新中国出土墓志·江苏·贰·南京》,皆未收录。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希望随着本文抛砖引玉,墓主身份能够清晰起来。
比照后岗失考墓石刻(市保)、鲍虎墓石刻(市保),该墓凭现存石刻,至少也应评上市级文保啊!
此前本地媒体屡将鲍虎墓石刻作“南京唯一清代墓葬石像生”,一叶障目。
现已知搬迁至西善桥畔的小刘村石马一对,误定为明代恩国公张赫墓,实属清代闽浙总督董教增墓。
再加上邓府古墓石刻,应属清初提督刘继禄墓,如此算来,南京现存清墓石像生已至少有三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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